《我爹他是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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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五日丑时刚过没多久住在西坊柿子巷的文家就点了灯。文而旦昨日下值回来吃过饭就睡一晚上因为兴奋紧张迷迷糊糊不知道何时才睡着没睡多久听到巷子外敲梆子声便醒了。
他今日要上早朝。
上个月二十五号那次只有殿下一人上早朝前两日殿下问他们要不要一起上早朝父皇说了都带上。
文而旦官末没先说只是脸都涨红了很是兴奋——他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外露情绪真是叫人笑话好在殿下为人和气过去四年对待他们这些小官也很关照。
像是宁武六年四月他当值殿下见了他会问:对了你儿媳妇生了没有?我记得是这个月生吧?
那是年前过年时文而旦跟殿下提过一嘴没想到四个月过去了殿下记得还会关心两句文而旦大为感动连忙说就这几日了请好了稳婆。
殿下:请了稳婆也得叫郎中过去盯着稳妥一些。
文而旦很听殿下的话
文家儿媳还纳罕怎么公公如此折腾了生孩子她也不是头一遭了真是怪了。虽是这么说儿媳也没反驳都听公公的话。
公公是十里八乡唯一考出来做了官在盛都立足的读书人。
过了十多日文而旦拎着两篮子红鸡蛋到了东宫当值一篮子送给了殿下一篮子几位同僚分了分。他本来觉得拿鸡蛋有些寒酸了谁知道殿下很是稀奇。
殿下说:哇这鸡蛋真是红的生的熟的?熟的那我先吃一个。
文而旦提醒红鸡蛋有些咸他们村的风俗红鸡蛋还腌过。
殿下:伴伴我要一碗白粥。
当日殿下用了红鸡蛋下粥做早饭还夸说好吃鸡蛋是麻酱流心的口味适宜不是特别咸……文而旦听了脸上褶子都松快了殿下喜欢就好。
那日下值回家王总管送了他添丁之喜有一道长命锁牌银的很小巧精致其余民间送的几样不过东宫出的东西便是红糖都比外头红糖颜色好味道好。
添了丁手里有些余钱的文而旦在宁武六年十月搬家不是买的宅子租的就在西坊这片是座大的二进宅院比以前老宅子距离太极宫要近一柱多香车程。
文而旦让老妻接着睡。
蒋氏说:“人老觉少你今个上早朝等你走了再睡也不迟。”
老两口起来穿衣。蒋氏见外头天黑乎乎的“今个也太早了。”
“不早等乘车过去也得丑时末宫门前还要搜身列队候着昨日温大人同我说今日早上别吃汤汤水水的若是饿了吃点肉干带身上。”
蒋氏:“温大人人真不错,处处提点你。”
“是不错。”
老两口闲聊,文而旦官服穿上,肉干早已备好,蒋氏将肉干装在荷包里递过去,文而旦接了,又吃了半块窝头,他过了大半辈子苦日子,最初以为当了官顿顿精米白面吃,结果做官这些年,反倒是喜欢吃以前村里那会吃的东西。
窝头糙,虽是软的热的,但还是糙了些。
文而旦噎的不行,蒋氏给递水,文而旦也不敢喝,愣是硬生生咽下去,而后粗粝声说:“今日早朝不是在东宫,在东宫清闲犯了小错,胥大人严厉纠正了错就好,不会太过责备,但要是上朝出了篓子,堕了东宫殿下名声,我是汗颜愧对殿下。”
蒋氏就不敢劝了。
殿下是位好太子。
文而旦吃过就上了马车,到了太极宫寅时初,宫门口还没有官员,他来的最早,等了一炷香时间,断断续续来人了,文而旦一看,都是他们东宫的。
何通第二个来。
何通擦了擦汗,拱手作揖跟文大人打招呼,“我家住的远,路上时就怕迟了,万幸万幸。”
“都是咱们几个。”文而旦笑说。
东宫几个七品‘芝麻官’互相看看,而后眼底都有了几分促狭笑意,因为上早朝要五品以上官员,他们七品小官以前是没资格上达天听。
现如今都是沾了殿下的风光。
寅时半,宫门开,金吾卫搜身验明诸位大人身份放行。
太子东宫。
寅时半,许多福坐在饭桌上吃早饭,脸上还有些睡意,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伴伴宫门开了?”
“刚开殿下。”王圆圆对殿下‘掐着点’上学上朝早已习惯,此时说:“您有半柱香用膳时间,过去坐轿子快一些,正好合适。”
许多福一听心里有数,当即是不紧不慢吃起来。
早上他也没喝粥。
许多福知道俩爹疼他,对他诸多偏爱护短,私下里怎么玩闹都行,但大场合了不能乱来,倒不是说皇帝爹会骂他,只是有些不尊重人以及可以避免的问题,没必要犯。
像是他在宣政殿问政,坐板凳没问题,但要是大臣跟父皇汇报朝政,他坐在一旁吃点心那就有点过分了——他都是中间休息时候吃的!
补充一下能量。
今日早朝,他还是坐着的,就坐在皇帝爹龙椅台阶下方位置,要是大臣们正激烈讨论,而他想上厕所——偷偷从后门走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崇明大殿还是朝堂上,他都是前排位置。
许多福硬生生啃了一个肉夹馍,一口水不喝。王圆圆在旁心疼殿下,这得噎坏了,许多福确实噎,一抬手,王圆圆连忙捧着汤送过去,许多
福喝了一口顺下去。
“好多了,不喝了。”他再去趟厕所就能出发。
坐在轿子上的太子殿下披星戴月往宣政殿去,路上就在想:要是孤以后做了皇帝,第一个就是改早朝时间,搞人性化……
宁武帝也刚到,父子俩碰头,大早上的许多福脑子还稀里糊涂没清醒,宁武帝问想什么呢,又跑神。
太子殿下霹雳巴拉把来时路上想的一说。
宁武帝:……
呵。
许多福太子才坐几年,这都想好当‘朕’的时候干什么了。
宁武帝瞅着太子那呆瓜模样,心里先是叹口气,要是许多福能真机灵有野心,也不至于他这般操心了,此时连理都不想理。
“父皇?”
“爹?”
“我说完了你不想给点意见吗?”
“比如改一下?”
宁武帝:“干。”
“!什么时候改良?”许多福一个激动,没想到自己就是说说,他父皇真的愿意改动时间了!
宁武帝闭着眼:“嗓子干,朕懒得跟你浪费口水。”
激动的许多福一个沉默:……
被嫌弃了。
哼!等孤做了皇帝,等着吧,孤自己改,就是到时候那些老头怕是要等不了这么久了。
他父皇长命百岁。
就拿文而旦来说,比他父皇大,肯定走得早。唉。文大人享不了福了。
“又想什么呢?”宁武帝睁开眼问。
许多福如实说,宁武帝听完,认命闭上了眼冥想,看都不想看太子一眼,想自己还要活到百岁啊,百岁老头上早朝,时间是该改改……
唉。
早朝时间到,击鼓三声,百官跪拜。
宁武帝先到,太子跟在父皇身侧下方位置,父子二人皆穿衮冕,圣上先端坐在龙椅之上,三步台阶左下方是太子椅子位置,太子先立在一侧,等宁武帝喊起。
赵总管又喊了一遍百官起。
诸位大臣起身,行作揖礼拜见太子,太子殿下抬抬手才坐下。
龙椅上的宁武帝见此,每每都想感叹:许多福装倒是装的很会,像个初具神威的太子殿下,只是内里一团呆瓜模样。
早朝开始。
东宫的官单列一队站着,由温良洳打头阵,位置倒是很靠前,文而旦站在倒数第二排,旁边竟是吏部侍郎正三品。他一时不敢乱看,规矩站着垂头。
龙椅上的宁武帝倒是往太子东宫官员看了看,许多福说的文而旦是谁,后排略是寡瘦的小老头好像是了。
那确实比朕年岁长,不及朕年轻俊美。
早朝开始了,上一次早朝先是言官参些鸡毛蒜皮小事,许多福都有经验,还挺爱听,早朝热身似得,像是参某位大人
多纳了个妾后宅家风问题。
太祖立下规矩几品官能有几位妾都是有规格的。
那位大人喊冤意思之前他是四品差事办砸了愧对圣上被贬官但是妾室已经纳了好几年还生了子总不能送出去。
许多福第一次上早朝听到这个本来昏昏欲睡的眼顿时瞪得比牛还要大没想到啊没想到父皇在早朝还吃瓜。
宁武帝还要断这种官司。
后来当日饭桌上许多福话多跟阿爹说许小满已经见怪不怪了叽叽喳喳跟多多说了几个类似的不过那位大人当场反驳回去:我只是养外室不算纳妾。
御史台就此吵起来了。
像是上次那个‘**案子’宁武帝在朝堂上各打板子和了稀泥一家三口吃饭饭桌上说:两人之前有过过节朕罚了杜卿
许多福一句话总结:趁你病要你命即便要不了你的命也能恶心恶心你。
确实如此。
不过圣上还要用杜大人两人一人一巴掌。
今天早朝太子殿下见御史台站出来心里一个‘来了来了’吃瓜开胃菜来了!然后就听到言官参周大人和林首辅有结党营私之嫌。
许多福:???
我去周全的爹!
许多福也不敢悄咪咪看他爹他回头动作太明显了屁股有点坐不住也得稳着听好在这位言官没有实质性证据就说林首辅和周如伟两家有结姻亲之好痕迹还给画饼预想要是二人结了亲家未来肯定营私。
???不是未来没发生的事你现在说?
许多福松了口气也不急。
周大人的爹先站出来——周如伟官位不及林首辅高这种被攀扯的事尤其言官参的是他自然是他站出来澄清了。
总之周如伟先说对方无稽之谈而后说他母亲信佛同林首辅母亲能说的上来并非是给孩子定亲云云最后说犬子年幼不急成婚。
从头到尾林首辅没站出来说过一句等事情定了林首辅跪地道:“老臣一心为大盛从未有结党营私之举请圣上明鉴。”
宁武帝道:“林爱卿快快起你是三朝老臣了朕自然信得过你。”
小内侍亲自扶了林首辅起身。
至于旁边跪着的周如伟宁武帝只让起小内侍并未扶。
许多福注意到朝堂氛围的变化以及他父皇偏心举动倒也没说什么这个环节就结束了之后上了些政事开始说政务。许多福却还在想周全婚事这事。
莫不是他说漏嘴才害的周大人被参?
父皇不想周全早日订婚可以私下说的为什么搬到朝堂之上?还有周大人忠心耿
耿的,父皇要敲打周大人吗?
他心里一通猜想也想不明白。
直到又说起黔中那边夷族、戎族来犯,王佐听闻,怒气腾腾,恨不得披甲上马杀的蕞尔两族屁滚尿流滚回去,王佐单膝跪地,言辞意切,为大盛尽忠,请圣上放他归去。
朝中众臣有人站着未发一言,武将这边倒是有些意动,几位站出来支持王佐的,也有**愿意前往。
宁武帝脸色未变看向朝堂。
氛围一下子降到冰点。
许多福坐着,就听脑袋上方他父皇声音平平说:“赵二喜,让王佐看看,这就是王家驻守边关带的兵。”
那封加急送来的迷信送到了王佐手里。
其实朝臣都知道了,听闻王佐将军的弟弟王勉将军带兵反击回去,结果连败,都是小战……但是之前圣意猜不出,现如今发难。
“圣上,臣有罪。”王佐双膝跪地,一头磕地。
宁武帝:“你是有罪,王家更是有罪。”
他父皇声音并未震怒大声,但是许多福觉得更可怕,底下朝臣哗啦啦立即跪地,许多福想了下站起来立在一侧,表现出‘太子跟着一起惶恐’模样。
“传朕命令,王勉屡战屡败,有辱大盛威名,罢去大将军头衔……”
众臣跪地战战兢兢听闻一系列变更。
黔中那边不仅王勉被罢免了官,连带着当地的布政司、军指挥司都有人员调动,留在盛都得金吾将军王佐也被牵连降了品级,圣上令其闭门思过。
“退朝——”
圣上与太子殿下离去,诸位百官才起,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言刚才的事情,东宫那几个官更是不敢多留,一直到了东宫地界才松了口气。
文而旦:“这便是早朝啊。”
“吓**。”何通和文大人也能聊得来。
两人官低,都有点‘不思进取’那味,其实说实在话二人都有自知之明,出身低微背后没靠山,全家就指望二人,当官没什么野心志向,把本分工作做好就行,挣点俸禄,教导下一代成才……
胥牧屿和温良洳看似不对付,实则二人倒是有点野心的,不过也有些许不同,温良洳是在哪个山头唱什么歌,一心为太子着想,太子当今独子,已经得天独厚没什么大风险,他只需要做的就是替太子在外将名声经营好就行了。
以前胥牧屿是心在东宫野心在本朝,如今心态一换,跟着温良洳能聊到一起,此人也不是爱面子顽固之人,认清形势后主动给温大人赔不是,还请温大人喝了酒。
“今日朝堂,温大人怎么看?”胥牧屿先开口。
“左右跟咱们东宫没什么事。”
胥牧屿一下明白,主动说:“温大人是怕下官
套话不成?其实也不算无关,周如伟周大人儿子、王佐大人儿子,同殿下在一起念书,殿下性情温厚——
“不会。温良洳知道胥牧屿想哪里,摇头断言说:“他们同殿下再交好,是至交好友,朝堂上的事,尤其是圣上定夺的,殿下都不会为此开口,小事还行。
胥牧屿便放心了,想:“殿下知道轻重大局很好。
“……也不是这样,那两位朋友再好,哪能比得过亲父子关系,再者圣上对周大人也没罚什么,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没什么。温良洳一针见血,“王家不得了,不过殿下和王少爷过往相交不算亲密。
要是刘家犯了事,他得着急,就像胥牧屿说的,殿下肯定会为刘戗奔走求情,王元孙——殿下和对方还没有特别好。
温良洳又想了下朝上发生的事,神色疑虑,胥牧屿见状,说:“温大人,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林首辅……
“有点怪。温良洳瞥了眼胥牧屿,这人半个月前向他示好,倒也不笨,做官的有野心志向没什么问题,整个东宫,其他官聊不到政务上,他们二人还有些见解相似。
像是今日林首辅这事。
“本事小事,圣上是想敲打林首辅吧?胥牧屿直言。
温良洳:“我也这么猜的。
两家结姻亲,林首辅位高权重,周如伟门第单薄,即便周大人再得圣上器重,林首辅是上峰一品大员,有意向下结交,看重了周大人的儿子,给他孙女定亲,周如伟如何推拒?
怕是周如伟也心动了,毕竟那可是三朝元老的林家。
今日朝堂这事,看似言官无理取闹,实则是两个都敲了敲。
二人作为东宫的官,捋了捋头绪,想着回来跟太子再说一下。许多福上完早朝直奔崇明大殿,今天早朝结束的早,他去崇明大殿上学,早读刚过。
许多福:……
难怪不改早朝时间,忙碌了一早上,太子殿下还得上早课。
班里同学不知道早朝发生了什么,嘻嘻哈哈的聊天玩耍,对了,崇明大殿前排靠墙多了个展示柜,前两日送来的,那个展示柜装着琉璃玻璃,款式样子比许多福比划的还要精致上心。
许多福记得他跟王伴伴说不用玻璃了,现在想是内务所上的心。
有竞争有了危机感。
那些琉璃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反正时间很快做的很漂亮。
“殿下,吃点早饭。王圆圆来送早饭了。
许多福一个‘谢天谢地’感动模样,“有什么?我都饿了。
“带了肉粥。
“好好好,我觉得好干巴。
严怀津看过去,许多福边吃边解释:“我今日上早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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