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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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理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徐知竞正窝在背向连廊的沙发里。
听见脚步声,徐知竞回过头,懒怠地抬起一条胳膊搁到了靠垫上。
他不是什么会对无关事物感兴趣的性格,不开口便是不在意。
免去多余的问答,徐知竞遥遥与夏理对视一阵,末了将下巴埋进臂弯,略微歪过些脑袋,让嘴角抿出了一道不易觉察的弧度。
徐知竞身侧是一面早已封死的壁炉,壁炉旁则是一扇阴刻的屏风。
东方的花鸟木饰被摆放在这座位于美东的宅邸里,不显得突兀,反将徐知竞衬得愈发典雅松弛。
夏理见他稍隔数秒舒展开小臂,朝着自己,又或屋外的阵雨勾了勾手,一派坦然地发号施令。
“过来,宝贝。”
徐知竞的母亲从连廊绕去了前厅,因而夏理实际上并不需要有所顾忌,何况对方早已知晓两人的关系。
可即便如此,夏理的双脚还是死死钉在原地,随心跳一声重过一声,挪不动似的,许久才越过窗棂割出的光影。
他隔着沙发将指尖放进徐知竞的掌心。
温热且细腻的触感很快便随回握的弧度传递至夏理的皮肤。
徐知竞抬眼看他,露出一种小狗一样乖巧无害的笑容,好像要骗夏理忘掉几分钟前的不开心,要夏理继续困在名为徐知竞的陷阱里。
“你不问我吗?”
夏理的泪痕没干,在灯晕间逐渐淡去,漂亮得分外虚幻,似乎那实际只是短暂的错觉。
徐知竞察觉到对方的食指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不自觉地收了收,勾出须臾的痒,呼应着那道已然消逝的痕迹,迷迷蒙蒙残余在掌中。
他随之将两人交握的手更攥紧了些,哄人般轻晃几下,笑着回问:“你会说吗?”
夏理当然不会。
自纽约回来以后,两人的交流已然成为不定性质的单方面独白,并不需要对方任何多余的回应。
见夏理不答话,徐知竞等过片刻,在早已习惯的沉默间兀自给出了答案。
“那我有什么问的必要?”
相看两厌的恋人被称作怨侣。可夏理与徐知竞甚至算不上恋人,即便在这样的境遇下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能够用于指代的词汇。
夏理只能随着对方的牵引一步步绕过椅背,在徐知竞的注视下乖驯地俯身,猫一样躲进对方带着草木香的怀抱。
通往连廊的玻璃门映出屋外的大雨,和
着由海潮推起的雾气灰蒙蒙似一袭不断起伏的薄纱。
夏理亦同一阵春雾似的缓慢将脸颊靠向徐知竞的颈窝。
雪白纤细的双臂带着凉意环上去与湿热呼吸糅杂隐秘而晦涩地引诱。
徐知竞的母亲让夏理将所有这一切当作游戏去享受一厢情愿地慷慨
夏理只得照做顺从地奉献自己在亲吻的间隙抽离地揣摩混乱而失衡地给出反应。
徐知竞用犬齿衔夏理的耳垂被夏理茫然的神情逗得轻笑。
清润的嗓音压低了‘沙沙’飘进夏理的耳道变成一片透明羽毛一下下轻拂着长久沉落的心。
夏理害怕被徐知竞的母亲撞见畏手畏脚地缩在徐知竞身前。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他的脸颊很快褪去了枯白转而光艳靡丽地铺上绯色眼波都随着被打乱的呼吸轻颤。
徐知竞舔他细薄的眼帘用舌尖触碰夏理尚且沾着眼泪的湿漉漉的睫毛。
柔软的幽密的亲吻自眉心流往鼻尖预告似的提醒夏理分开始终紧抿的唇瓣。
他不自觉地哼吟断断续续发出毫无意义的呢哝。
贫弱的欢愉暂且从心室的角落挤出来飘游着织进雨声同雨珠一道砸向海面‘叮叮咚咚’轻快得好像这其实是一场足够浪漫的夏日爱情。
——
雨声始终不停。
徐知竞的母亲邀请两人在棕榈滩的宅邸住下并于晚餐间告知有位谭小姐不久也将抵达。
夏理不认识什么谭小姐徐知竞倒是与之相识的样子。
后者顺着话题与母亲闲聊几句。
夏理在一旁细听原来谭小姐打算在迈阿密玩过两周后再去纽约与唐颂见面。
令夏理感到意外的是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一瞬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唐颂也并非即将到来的谭小姐。
而是从来不该由他去关心的纪星唯。
对方与唐颂的关系似乎在此刻终于被定调彻底落幕再也没有夏理所妄想的回旋。
夏理内心莫名地抗拒这样的结局到底不愿承认爱也是一种会随家族衰亡而消逝的情感。
他天真地为唐颂与纪星唯假定出不曾诞生的所谓爱情幼稚又可笑地拿真实的沉痛去褒奖两人逢场作戏时的精湛演技。
以至于从头到尾都忘了去想那或许只是另一场未能成功的交易。
——
时间临近期末,夏理忙得焦头烂额。除了准备考试与论文,还要时不时催同组的外国人赶紧交作业。
棕榈滩与学校离得太远,他往返了几次,还是住回先前的房子,这才算是有了闲暇。
这天午后没课,夏理在图书馆待到傍晚,离开时经过实验室所在的教学楼,正巧碰上Eric从里面出来。
对方不像徐知竞那样乖张,一贯拿优等生做伪饰,以此掩盖他实际和徐知竞相似的出身。
Eric上前与夏理打招呼,肩上的书包似乎很沉,自然地营造出虚假的勤奋与简朴。
“最近怎么都一个人,徐知竞呢?”
“……他有事。”
夏理继续朝食堂的方向走,倒也无所谓Eric一道前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陪徐阿姨?”
“嗯。”
“考试怎么办?商科连final都可以找人**了?”
Eric和夏理聊与夏理无关的事,兜兜转转围绕徐知竞,仿佛夏理不存在独立的人格。
这引发一连串负面的感受,让夏理本能地想要逃避当下的话题。
“我不知道。”他略显敷衍地回答,伴生一股莫名的焦虑,被药物抑制着寻不到源头,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提不起又落不下。
或许是觉察到了夏理的抵触,Eric没再延伸下去,转而语调轻松地问道:“趁天还亮,要不要去划船?”
话音未落他便看出夏理想要拒绝,于是赶忙补充:“你坐着就行,我来划。”
夏理不太明白Eric究竟是想做什么。
可难得没有徐知竞的约束,时间倒变得过分冗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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